如今的大學生,已到了重拾理想與信念的時候,切忌沉湎于燈紅酒綠中不能自拔,否則,就有可能在“精神缺鈣”的泥潭中越陷越深
“二十年前戀愛送冰棍,十年前戀愛送玫瑰,現在戀愛送iPhone。”不久前,一位網名為“笑笑”的大學生在其微博中的“吐槽”,道出了如今高校人情成本激增的事實。
大學,本應是青年汲取知識、放飛夢想的搖籃,然而,《瞭望》新聞周刊記者在調查中發現,對當前部分在校大學生而言,人情開支已經超過衣食住行,成為其日常開支的“大頭”。龐大的人情開支,不僅讓家長直呼“坑爹”,而且對高校風氣也產生了不良影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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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家認為,高校人情成本激增,是社會整體氛圍功利化的一個縮影。學生自身“成才觀”的錯位以及高校在校園文化建設中的缺位,成為高校人情成本居高不下的重要“推手”。
昂貴的戀愛
不久前,青海師范大學大三學生小趙遇到一件糾結事:他和來自同一學院的女友持續兩年的“地下”戀情要轉入“公開”,卻被女友告知:“要么請全班‘撮一頓’,要么立馬分手。”
“我當時就懵了,可現在談戀愛要請全班甚至全系吃飯,幾乎成了不成文的規矩。要不然,不但女朋友自己不干,她的室友也肯定要在她耳邊說閑話。”面對本刊記者,身高近一米九的小趙低著頭,像個犯了錯的孩子。
小趙來自青海農村,為供他上學,家里已負債數萬元。即使這樣,小趙每個周末也需要兼職“家教”掙錢。
后來,在幾位“哥們兒”的極力“斡旋”下,在女友及全班同學的“通融”下,“愛情宴”被“特批”在學校食堂舉行。
在“愛情宴”上,全班高呼“在一起!在一起!”小趙則單膝跪地,向女友獻上玫瑰。“她當時好像感動得哭了,但我的心卻像打翻了的五味瓶。”小趙說,一頓飯下來花了近800元錢。“這相當于我兩個月的家教收入,沒被拉到高檔餐館里‘宰’一頓,已經謝天謝地了。”
據媒體報道,兩個月前,武漢大學大三學生小羅的女友要求小羅請她的室友、閨密吃飯。檔次低了嫌寒磣,去高檔餐館又囊中羞澀。小羅將自己的糾結發到了該校網絡論壇“珞珈山水”上,沒想到迅速引來大量跟帖,連續幾天被頂上“今日十大熱點話題”,還被多家知名網站轉載。網友“夢碎無聲”回復道:“這個帖子說出了我們的心里話。”
據北京大學學生工作部干事張赟(化名)介紹,如今大學生戀愛成本之高、“由頭”之“無厘頭”,讓未到而立之年的他都深感自己落伍了。
“就連‘相識紀念日’、‘戀愛百天紀念日’,甚至‘第一次牽手紀念日’都要請吃飯、送禮物。我上大學的時候,送雙三四百元的鞋都覺得很貴,現在起碼都要送iPhone、iPad,衣服一件常常要兩三千元。”張赟說。
本刊記者隨機采訪了十多位高校學生家長,他們大多表示,現在大學生每月少則一千、多則數千元的“生活費”,對家庭而言是不小的經濟壓力。“明知道有些人情開支不必要,可就這么一個孩子,又能怎樣呢?”家住青海西寧、兒子就讀于中山大學的家長韓先生苦笑道:“現在算明白啥叫‘坑爹’了。”
對此,南京郵電大學教師張力認為,相對于中學生,大學生更容易受社會風氣的直接影響,往往以模擬“白領人士”的生活方式為榮,并將其視為“成熟”的標志。特別是由于大學生中獨生子女比例居高不下,其人情交往中攀比心理尤其嚴重。
北京師范大學珠海分校教育學院教師田菲菲告訴本刊記者,目前很多大學生特別是女生,直到臨近畢業,依舊天真地認為“爸媽的東西都是我的”、“別人請客是應該的”。“如果不能改變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,這些學生就很難適應如今激烈的社會競爭。”田菲菲說。
然而,本刊記者在北京、西安、蘭州、西寧等地隨機采訪的105名在校女大學生中,只有8人認為花父母的錢、由男生請吃飯送禮物會“不好意思”。一位“90后”女生竟直截了當地說:“有本事別請吃飯別送東西唄,我不會另外找別人么?找誰請不是請,找誰送不是送?”
奢侈的畢業季
“自從簽下工作,幾乎每天都有人約吃飯,有時候一天兩個飯局。”就讀于中國傳媒大學的大四學生小田向本刊記者訴苦:“現在基本上天天都在拉肚子、胃疼。”
在大學生群體中,“腐敗”有特定的含義,一般用來指下館子、唱KTV等對學生而言顯得奢侈的消費。然而調查發現,對如今一些高校學生而言,“腐敗”的“由頭”之多、規格之高,讓人唏噓感慨。
畢業季來臨,學校周邊飯館生意日益火爆。“現在平均每天晚上都有十幾桌學生來‘腐敗’,平均每人消費都在百元上下。五六年前喝的還是黃河啤酒,抽的還是十塊錢的紅塔山,現在都換成嘉士伯、芙蓉王了;三四百元一瓶的白酒、紅酒打開就喝。”青海師范大學周邊某餐廳經理老楊告訴本刊記者。
除吃喝外,“K歌”也是畢業季的“保留項目”。本刊記者電話采訪了位于北京市海淀區的一家KTV歌廳,對方說,在畢業季的六七月間,即使是工作日晚上來“K歌”,也常常需要提前預約,周末則要提前兩三天預約。對方還說,現在來“K歌”的學生,很少刻意選擇打折的時段,有些甚至根本不喝免費酒水,只喝嘉士伯、喜力等外國品牌。
除此之外,畢業旅行近年來不但逐漸“普及”,還頗有“轉型升級”之勢。與六七年前本刊記者畢業旅行時坐火車硬座、住青年旅社不同,如今大學生畢業旅行,往返全價機票、住宿酒店的不在少數,有的還將畢業旅行的目的地,選擇在了新馬泰、日韓等地。
在不久前熱映的電影《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》中,高校學生社團被調侃為“玩物喪志”。然而,本刊記者調查發現,如今一些高校學生社團卻呈現“會所化”傾向。“近幾年加入ASIC的同學,農村生源的很少。很多人加入也不是因為興趣,而是想要靠社團關系儲備人脈,目的性非常強。”原清華大學學生對外交流協會(ASIC)會員李琰(化名)告訴本刊記者。
據李琰介紹,由于一些學生社團負責舉辦、協辦國際交流或在崗實習活動,因此在項目費用上可能“國際化”、“白領化”。“有些費用節省起來比較難,但有些顯然不是。比如說沒必要搞一些挺燒錢的迎新舞會、假面舞會、歡送酒會之類,畢竟有些外國人或白領的生活方式,沒必要‘打腫臉充胖子’地去學。”李琰說。
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陶文昭認為,學生社團屬于自愿組織,應更多根據學生個人的專長和愛好。總體而言,社團活動應走平民化路線,降低門檻,增加開放性,而不應成為一些家境較好學生的交友“會所”。